永安二十年,八月二十,正值秋收。
北屏城,乃晋国北方之门户,扼守云秀峰出山要道,若想从北方进入晋国,则必过此城。同时,北屏城也是镇北军团的大本营所在,送往前线的粮草军械都囤积于此。
北屏城军营中,一位青年军官正在校场练习射箭,校场两旁的将士往中间扔出一张张飞靶,飞靶上装有小巧的铜哨,在空中发出轻微的哨鸣。
“咻、咻咻!”
只听弓弦颤动不停,空中的飞靶一张张落地,当一袋箭矢射空以后,十二张飞靶也悉数落地,两旁的将士连忙上去查看。
“五十步靶全中!”
“一百步靶全中!”
“一百三十步靶全中!”
“一百六十步靶全中!”
从近及远,将士们的报靶声依次响起,当最后一道报靶声落,校场顿时响起道道惊呼声,紧接而起的便是将士们发自内心的赞叹声。
“陈校尉威武!”
“校尉大人无敌!”
“校尉大人我要给你当儿子!”(划掉)
陈谦树将手中的宝弓往旁一伸,等一旁的亲卫上来接过以后,便伸手解下蒙住眼睛的黑布。
随着黑布的取下,一双亮如繁星的黑眸缓缓睁开,完美如雕刻般的五官帅得就像读者老爷一样,挺拔的身躯器宇轩昂,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赞叹一句“好男儿!”
“一百六十步内闻声必中,我的坠星神射总算是小成了。”陈谦树感叹了一番,八岁开始练弓至今十年,五年前开始研习这门母亲留下的武技,到如今终于小成,这门武技的练习难度可见一斑。
就在这时,空中一抹流光划破天际,直直的向着陈谦树的脑门而去,陈谦树反应过来,闪转腾挪间便是十丈开外,其他将士却都还没反应过来。
流光速度奇快无比,却违反规律的一个九十度转弯紧随而去。
陈谦树以为是比较稀奇的天降陨铁,拉开距离后回头一看,只见那抹流光已经到他眼前,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被流光包裹着。
然而不等他再躲,流光已飞速钻进他的脑门,他只来得及在心里冒出一句话便不省人事。
“什么玩意!”
这场变故将在场的将士都给看傻了,饶是他们身经百战也从没见过这么离谱之事,当陈谦树乓的一声躺在地上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亲卫们呼啦一下立马围上去,七手八脚的查看起陈谦树的情况。
“快叫军医官!”
此刻的陈谦树脸色通红,脑门上全是汗珠,青筋根根暴起,一双剑眉也拧成一团,之前的气质非凡已经没了踪影,怎一个惨字了得。
而在他的脑海当中,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横冲直撞,径直来到了他的脑海深处,而在黑袍身影前方是一个闭眼端坐的小人,仿佛缩小版的陈谦树。
黑袍身影稍作停留,便走到小人的面前,一只干枯的手掌从黑袍下伸出,径直贴在了小人的脑门上。
幽蓝色的气流从小人身上升起,随着手掌流入黑袍身影中,小人随着气流的流失也开始渐渐暗淡下来。
已经被亲卫们转移到帐中的陈谦树脸色从血红转向苍白,坐于一旁的军医官在那束手无策,他根本查不出来什么病症。
这时陈谦树怀中一枚贴身佩戴的玉佩发起亮光,虽然被甲衣的遮挡帐中的人无法看见,但脑海中的小人却仿佛得到了什么助力,不但在瞬间变得刺眼明亮,而且突然间睁开双眼,双手往前一抓死死扣住那只干枯的手掌。
黑袍人被这变故惊得帽子都掉了,露出下面瘦骨嶙峋的一个白发老头,他刚刚才吸收的神魂之力在这一刻统统都被吸了回去,反而他这一缕残魂的力量也在被迅速吸走。
这下他的高人风范已经保持不住,右手奋力挣脱不得后连忙伸出左手对着小人就是一拳。
然而小人坐在那里咬牙切齿硬受他一拳却纹丝不动,这下彻底把他吓坏了,短短几息时间他的魂力已被抽走三成,好不容易逃出升天的他要是栽在这里那是真的轮回都轮不了。
“我陈某人决不能栽在这里!”
黑袍老头已经顾不上至宝了,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一个破烂暗淡的玉碗从他身体中飞出,径直罩向小人。
许是感受到玉碗上蕴含的威能,陈谦树怀中的玉佩光芒大盛,这下整个帐中都看到了这场惊变。
与此同时脑海中的小人身前突然冒出一个幽蓝色的女子身影,见到玉碗飞来伸出纤手轻轻一捞,破烂玉碗便老老实实落在了女子手中。
老头见到这一幕感觉心都在滴血——如果他有的话;但不等他再做动作,女子挥手轻轻一扇,那老头干枯的脑袋便被一巴掌给扇没了。
小人感觉突然一轻,就像刚刚跟他拔河的人突然松手了一般,拽着老头剩下的躯体直接仰倒在地,被扑倒的小人还没动作,残躯便化成幽蓝色的气流侵入了小人的身体中,一瞬间的舒爽直接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女子俯下身子来到旁边,伸出手温柔的轻抚小人的脸颊。
“母亲?娘!”
小人感受到触感睁开眼睛,见到眼前这模糊又熟悉无比的身影,心底的思念喷涌而出,但是不等他伸出手,女子已经起身,随着脚步的后退身影渐渐暗淡直至消失。
“铛!”玉碗落地,除了小人外再无他人。
“母亲!”陈谦树双眼突然睁开,从榻上坐起的他一身冷汗,但脸色不再苍白,环视四周他正在自己的帐中,身边是他的亲卫队长楚江、军营中的医官和赶过来探望他的二兄陈谦阳。
“老弟,感觉怎么样?”
陈谦阳见老弟醒过来,连忙上前问道。他的身材比较威武,长相也更阳刚一些,肤色古铜,比陈谦树更像一个将军,可惜动起手来撑不过一招就得求饶。
“二哥我没事了,我再休息一下就好,你们先出去吧。”陈谦树捂着发胀的脑袋,感受到沉沉的困意侵来,说出的话也有些虚弱。
“那好你先休息,等你好了记得叫人来跟我说一声。”
陈谦阳松了口气,看来老弟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于是把医官安排在隔壁帐中候着,与楚江一起出了大帐。
陈谦树再次躺下,很快就沉沉睡去。
梦境中,空中飞翔的钢铁大鸟,在铁楼梯上驰骋的铁罐头,数十仗高的阁楼,黑漆漆的官道上不用马就能跑的铁车,路边穿得清凉无比的行人,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发光的方块物件。
场景变幻,苍茫宏伟的大地,有奇峰直插云霄,有裂谷深不见底,各种异兽和人类的厮杀,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有人挥手断江,有人瞬息千里,更有大能手撕天空,露出黑漆漆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