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会好起来的,你不会有事的,始祖一直在保护着我们,他也会保护娘亲的,他一定会让娘亲好起来的。”床榻前,祁怀忧紧紧拉着母亲的手。泪水打湿了衣衫。
床榻上,女人宠溺的抚摸着少年的脸颊。眼中满是不舍,脸上却仍然挂着微笑:“咳!~咳!~怀忧今年已经五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呢?”
少年擦了擦眼泪,哽咽着:“不哭,我不哭。只要娘亲能好起来,忧儿就不哭了……”
闻言,女人再也忍不住,急忙转过头去,趁机支开少年:“忧儿,你去把娘亲藏在院子里的箱子取来。”
“好,娘亲你等着我,我这就去。娘亲看了箱子就会好起来了,对吗?”少年站起身来,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天真的问着……
待到少年走出房门,女人再也控制不住,奋力咬住嘴唇,泣不成声。
院中,少年用力的挥舞着锄头。涨红了脸颊,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气。一下一下的翻动着泥土……
“咔!”随着一声轻响,锄头陡然断裂。少年瘫坐在地上,将锄头扔向一旁。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真没用!我真没用!”
一边说着一边用稚嫩的双手开始刨着泥土,豆大的泪珠掉在浅浅的泥坑中。
少年将箱子仔细擦拭干净,放到母亲面前。下意识的将双手背向身后……
不过,这般奇怪的模样,又怎会逃得过女人的眼睛。
“忧儿,你把手伸出来……”
“娘亲,太脏了,刚刚挖箱子沾了太多泥土。”
“咳!~咳!~我让你伸出来!”女人一阵剧烈的咳嗽,伸出手要去抓少年。却险些摔下床去!
少年赶忙上前,扶住母亲。
女人这时也看到了他的双手,稚嫩的小手上布满伤口,虽然认真清洗掉了血迹。但现在仍在向外渗着鲜血…
“疼吗?”女人流着泪,心疼的将少年的双手捧在手心。
“不疼,箱子我取来了。娘亲你赶紧打开看看,你看看就会好了。”少年嘿嘿的笑着。
女人打开箱子,拿起一块玉佩挂到少年胸前。郑重的说道:“这块玉佩你一定要收好,有机会的话去莽苍城李家找你舅舅。”
接着,女人又拿出一把匕首,放在少年手心。
“这是你爹爹的遗物,娘亲若是不在身边,遇到危险时就用它来保护自己。”
说完,女人再度合上箱子。
“娘亲,里面不还有一块铜牌吗?那是什么?”少年好奇的问着。
“那是娘亲的一点回忆之物,咳!咳!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好了,你把箱子放回去吧。娘亲累了,我想休息一会。”
“好,那娘亲你好好休息,忧儿就在外面。您若有事就叫我。”
半个月后。
“醒了,醒了!爹爹,柱子哥醒了。”
床榻上,祁怀忧刚睁开双眼,耳边便传来声音。
片刻后,一个中年壮汉走了进来。来到祁无忧面前,悠悠一叹:“醒啦?人去不能复生,只有你好好活着,你母亲才能放心入轮回啊。”
“嗯!”少年面色木然的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男人叹了口气。转头对床榻前的小丫头说道:“陪你柱子哥好好聊聊天,爹爹去给你们弄点好吃的端过来。”
“好啊!好啊!”小丫头开心的拍着双手。
时光匆匆,眨眼三年过去了。祁无忧八岁。
“柱子哥,你真的要走了吗?”少女不舍的问着少年。
“嗯,母亲生前和我说过。我还有一个舅舅,我需要去他那里求问一些事情。”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握紧手中的铜牌……
话音落下,少年再不拖沓,踏上兽车。
望着远去的兽车,少女忍不住落下泪来,如梨花带雨一般。
五日后,一座小城中。
中年男子递过包裹。嘱咐道:“娃儿,此去山高路远,诸般险难。万事当心啊!”
少年点了点头,接过包裹。顺势将男人抱住
,口中低声呢喃:“大壮叔,谢谢你!”
“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要搞得这么沉重嘛!以后有出息了,记得回来看看大壮叔就行……好了,云舟快要开了,你快赶紧登船吧!”男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嗯!”少年应声回道。随即转身走向甲板……
祁怀忧站在甲板上看着男人,不断的向男人挥手告别。随着云舟缓缓升空,身影不断缩小,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船舱中。
“嗝~~你是谁家的小…嗝~娃娃,你家大人呢?”一个醉汉打着酒嗝,醉熏熏的来到蜷缩在角落的祁怀忧面前。
酒气扑面,祁怀忧面色涨红。有惊慌,也有忐忑。虽然因为幼年的环境和遭遇,让他比同龄的孩童心智上成熟一些,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
祁怀忧紧咬着嘴唇,双手环抱身前,蜷缩的更紧了。感受着衣衫里传来的一阵冰凉,才能带来些许安全感……
“嘿!原来是个哑巴……嗝~”醉汉嗤笑了一声,便无趣的走开了。
许久,待到周遭再次沉寂下来。少年渐渐红了眼眶……
半月后……莽苍城中。
一处摊贩前,少年扯了扯李婉柔的衣角。怯生生的开口:“姐姐,你知道李家在哪吗?”
少女循声俯下身子,面带微笑问道:“小童,你找李家干嘛呀?”
“咕!”少年捂着肚子,窘迫的跑开了…
“哎~”李婉柔伸出手去想要叫住少年,却见他没入人群中,眨眼间便不见了身影。
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个奇怪的小家伙!”
林婉柔百无聊赖的,在坊市中闲逛着。
“站住!你这小贼。三天两次的到我的作坊偷包子,今天我非要抓住你,让你父母好好管教管教你!”一名大汉呼喊着,往这边跑来。
“呦!原来是李小姐。”来到近前,大汉急忙停住脚步,讪讪的笑着。
李婉柔望向躲在她身后的少年,问道:“他吃了你多少源币的包子?”
大汉连忙摆手:“您言重了,不值几个源币。我刚刚只是想吓他一下,这个小家伙鬼精的很,每次都能让他跑掉……我这……作坊还有事,我这就先回去了”说罢,大汉拱手告辞。
李婉柔拉着祁怀忧,在一家食坊坐了下来。
祁怀忧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许多他都没有见过。又看了看对面的李婉柔。后者正笑盈盈的看着他,让他顿时涨红了脸颊:“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东西的。我只是……我只是太饿了……”
李婉柔看着少年,一阵心疼。他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啊!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变故?让他连面对陌生人的善意时,都这么小心翼翼?!
“没事,姐姐知道。你赶紧吃饭吧。”说罢,李婉柔拿起碗筷先将每样菜都尝了一口。
祁怀忧再不迟疑,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咳!咳!”
李婉柔赶忙递上一杯水:“不急,不急…你慢点吃。”
“你的父母呢?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
闻言,祁怀忧停下碗筷。
“父亲在我未出生时,便辞世了。三年前,娘亲也离我而去。”
“啊!”林婉柔听完一声惊呼!轻捂朱唇。 “对不起……姐姐不是故意的……”,李婉柔连忙表达歉意,片刻后又问道:“我看你衣不染尘,泥不沾身。还有谁在照顾你?你的祖父和婆婆吗?” 祁怀忧摇了摇头:“从未听娘亲提起过…”,顿了顿又说道:“娘亲生前常常教导我,男孩子一定要干干净净的才会让人喜欢…” 听到此处,林婉柔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撇过头去…… 祁怀忧见状,一时间手足无措。思虑再三,将胸前的玉佩取了下来:“姐姐你看……娘亲留给我的,让我戴着来莽苍城找李家。” 闻声,李婉柔止住泪水。转过身来:“这是!………” 李家。 李藏骛坐在首位,看着大厅中央站着的孩童。与自己甚有几分相似…… “你的母亲呢?怎么没与你一起过来?”男人开口,声音有几分威严。 “娘亲于三年前辞世了。”祁怀忧望着周围陌生的目光,有些怯生生的开口。 男人手颤抖了一下,脸上却不露分毫…… 呼出一口浊气,稳定了一下心绪,再次平静的开口:“她是怎么死的?!” “爹爹,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你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问?!”李婉柔愠怒出声。 男人一摆手,大吼了一声。一股武炼境界的气势爆发出来:“回答我!” 李婉柔身体一颤。她从未看过父亲动过这么大的怒气…… 祁怀忧也被突然的一声大喝,吓得一阵颤抖。但他却紧咬着牙关。心中各种各样的情绪涌现……愤怒,屈辱,不甘,疑问,疯狂…… “不知道!”同样一声低喝,说罢。祁怀忧转身便走。李婉柔赶忙上前挡住他的去路。 “哼!这倔强的性子倒是和你母亲一模一样……你母亲让你来找我,必有深意。你可有想过?!你现在就打算这样一走了之吗?对,你就应该一辈子窝在小山村里,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男人气势散去,声音依旧威严。 祁怀忧脚步一顿,停在原地。强忍住泪水,低下头去…… “福伯,去清理个偏院出来……柔儿~你去带你表弟去坊市置办些用品,再买些衣物。” 男人说完顿了顿,又多加了一句:“山野小民,用品不用太好,衣物够穿就行。” “表弟!?那这少年的母亲,岂不是和父亲是亲兄妹!那父亲为何还这般作态?!”李婉柔震惊之余,瞪了李藏骛一眼。便拉着祁怀忧走出李府。 一路上,少年一语不发。双拳紧握,默然的任由李婉柔拉着手往坊市走去…… “你不用理他,我就给你买好穿的,好用的,还要带你吃好吃的。”李婉柔安慰着少年…… 入夜,偏院里。祁怀忧躺在床上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蜷缩着,怀抱着一把匕首,一块铜牌,无声的抽泣着…… 男人站在窗边,望着手中的两枚玉佩,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