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璀璨的星空,不规律而摄人心魄的闪烁,像是一场无声的神秘合唱;茫茫天海,周天万星,皆将视线投向一处。无声的旋转,无声的注视,聚拢又散开,飞扬又落定。
李终期又一次醒来。
每七天一次,这个怪异的梦境都会如期而至,他早已记不起这种现象究竟从何时开始,在度过了初阶段的惶恐不安和四处求医却无医可治的无奈后,他已学会与它妥协并习惯它的存在。
“呼。”他躺在床上,半睁的眼中有一种死寂的平静,这个怪异的梦境并不像其它噩梦般使人惊醒,而是让他带着一种生命的恍惚清醒,像是初临人世般茫然。他总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从自己古井无波的内心激起一些情感的波澜,从而找回身份的真实。
翻身下床,他打开电脑,随意地浏览着网上的信息。每次梦境后的醒来都注定不可能再次入眠,他只能想办法打发这段时间。
泡了一壶茶,李终期抿了一口,计划着继续润色自己那篇未完工的小说。大学毕业后,他找了份还算轻松的文职工作,靠着还算过得去的工资过的算是自在,便计划着拾起少年时的梦想开始创作,兴趣之余也能挣点外快。
“不知不觉已经这个点了,嗯,该出发了。”李终期揉了揉僵硬的手腕,便开始收拾起行李。
几经辗转,总算到了机场,赶上了回家的飞机。李终期扭头看向窗外的云层,心中颇有些忐忑激动。在外地上完大学,他便选择了在当地工作,离家遥远总是让他心中有些怅然。这是他工作第一年第一次假期回家,想起即将能和家人团聚,李终期心中不由涌上一股喜悦的焦灼。
他放空心神欣赏着晨曦投射到云层上的光芒,变故却突然发生。
“哎,那儿是不是…”他注意到天际突然出现一个微小的黑点,像是墨渍滴落到宣纸上,小而扎眼。本能的好奇让他半倾起身开始全神贯注观察起这个异象,变故却瞬间发生,那个黑点仿佛真的如墨水滴落水中,飞速地在云层中扩散开来。仅仅一两秒的时间,世界就被黑幕笼罩,好像一双无形的手盖住了他的双眼。
“啊啊啊!”视觉莫名被剥夺,李终期不由得惊叫出声,心中极度恐惧。然而他的惊叫还未结束,光明又瞬间回归。乘客们被他的惊叫吓了一跳,纷纷向其投以各种或惊疑或不满的目光。
“刚才!刚才…你们没…”李终期感受到目光中的不满,声音逐渐弱下去。机组服务人员这时已来到他身边,关切地注视着他。“先生,您有什么不适吗?我们会为您提供医疗救助并联系医护人员。”
李终期惊疑未定地喘着气,深深地看了眼工作人员,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没事…没事…抱歉…我很好,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好说歹说总算应付过了工作人员,在工作人员再三叮嘱颇不放心地离开后,那些目光也渐渐从他身上移开。
怎么回事!就我一个人不正常?我这是得了癔症?!李终期直直瞪着前方座位背垫上的广告,心中波涛汹涌。被黑暗吞噬的那一瞬间过于荒诞和真实,以至于他无论如何不相信幻觉会逼真到这种地步。
心跳渐渐平稳,他忍不住快速望窗外小心地瞥一眼,一切如常,日光打在云层上,美景扣人心弦,仿佛刚才地狱般的情景只是世界和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这简直,简直,我去…”摇了摇头,李终期决定暂时忘掉刚才的变故,他闭上眼睛假寐,想象着和父母见面时的场景,等待飞机落地。
剩下的路程意外顺利,很快,李终期就回到那扇熟悉的门前。
“呦!终期回来了,我说算着飞机的时间怎么也该到了啊,你爹正准备给你要电话呢。“母亲龚心珍接过行李冲厨房喊了一句,”李钰,你儿回来了你没听见?“
“咋没听见,我这不正做饭着么?看着锅呢。“李终期刚换了拖鞋,便看见父亲李钰走出来摆摆手,”回来了?先吃饭,过来把菜端过去。“
“哎,好!”闻着熟悉的香味,李终期很快将刚才飞机上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几天下来,李终期每天睡到自然醒,每天都吃着父母变着花样做的菜,没事配家人聊聊天,出去走走,已是精神大振,整个人的状态都翻了一番,眼角时常熬夜的黑眼圈也淡了几分。
这天晚上,李终期在床上照常刷了会手机便准备睡觉。沉沉睡去前,他突然想到一回事。
今天又该做那个梦了吧,得亏不是噩梦,不至于半夜被吓得大叫出声,不能让爸妈担心,呃呃,不幸中的万幸啊…
李终期的意识逐渐模糊,很快便沉沉睡去… 半夜,如期而至的苏醒。李终期熟练地调整着状态,逐渐找回眼前的真实。梦境与往常无异,但不同的是,李终期在苏醒后,却感觉到一种怪异的不协调感。 很快,他便发现了异常的所在。 那是一道模糊的身影,立在他的床边,无声地凝视着他。 脑中轰然炸开,恐惧冲刷着李终期的四肢百骸,使他全身僵硬冰冷,宛如尸体。他甚至忘记了大喊,而是直直地将目光定在这道身影上,肌肉轻轻战栗。 李终期自认胆子不大,但也不至于被吓到动弹不得。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发现这道身影,它真的只是一道模糊的身影,无论怎么看,都只有一个隐约可见的人形轮廓。 “时辰无多,且随我走。”一道声音,也许是意念在李终期脑中回荡开来,没有任何可供辨识的音色或是声调,这句话像是投影般直接出现在李终期的意识认知内,从未有过的全新感触让李终期一阵愣神。 再然后,这道也许没有色彩的身影骤然破碎,化作微缩的诸天星辰将李终期包裹其中,光芒渐弱,消逝于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