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战争与流亡与囚笼
千星大陆,百域界中最大的一块大陆,而祁源帝国则是千星大陆上最强大的帝国。
可现在,这个最强大的帝国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变故。
祁源帝国位于千星大陆东部,占据大陆近一半领土,北接临黢帝国,西邻光明联邦,还有其余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其中大多数与祁源帝国有多方面的往来。
而原本应是一派繁荣景象的祁源,现在却是硝烟弥漫、屋舍倒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街道上空无一人,生活用品四处散落着,不时有饿的瘦骨嶙峋的宠物跑过,试图从哪里翻出些零星的食物。
……
祁源帝国以东,是无尽海域,此时有数百艘巨舰正航行在海面上。
这是祁源帝国的海舰,足有三百余艘,每艘船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上万人。而这些舰艇上,则是祁源帝国所有存活的人。
这就是战败国的下场吧,只得抛下战死的英魂,背离国土,而航行的终点,是一座冰冷的囚笼。
茯森看得到那座囚笼,它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耀眼夺目。
可在他眼里,这是屈辱的光,是对百姓无尽的愧疚!
“国师。”
一个低沉而稳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茯森回头,是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
男子面色坚毅,眉间却有千万崇山,愁云惨淡。
“此去天脊,该是千年不归。”
男子看着茯森的眼睛说道,又看向大海尽头,久久叹出一口气。
茯森也再次看向大海,“又何止是千年?”他扭头看着男子,“镇北将军,你我寿元无尽,千年不过须臾之间。”
他转过身看着船上成千上万的人,他们或衣衫褴褛,或锦衣玉带,或身披戎装,或身着官服,但无一例外,脸上都布满了哀愁之色。
“可我们的国人,大多不过百年寿元,千年对他们来说,太久。”
镇北看着眼中泛着泪光的茯森,没有回话。他懂身边这个男人,若是可以用无尽的生命换来百姓的安居乐业,估计茯森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惜换不得。
祁源帝国盘踞在千星大陆东部万余年,极少向外发动战争,奈何临黢帝国和光城联邦将之视为口中肥肉,趁着祁源新国君即位,大举进犯。
这一战中,祁源国君被刺,身负重伤,最终战死。
兵败如山倒,看着不断被残忍杀害的将士和平民,茯森心如刀绞,最终只能答应“让出国土,全员禁闭”的条件,以保人民性命。
……
在海上航行数月有余,普通的民众们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各种不适,部分严重的开始呕吐腹泻。
好在每艘舰船上都有医疗系灵术师,就是人手不够,长此以往灵术师也支撑不住。
茯森估计,再有几天就可以抵达了。
……
舰船穿过金色的光网,茯森看到,一座延绵亿万里的大陆映入眼帘。
“天脊……”他目光忽的变得有些呆滞,喃喃低语,“百域界曾经的脊梁,如今却成了一处囚牢,可悲!”
……
……
……
……
……
……
第一章铁泽镇
边陲小镇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的早,天边的落日还没有完全被群山隐去,镇子里就已经散布着星星点灯的灯光了。
鹤颍落坐在酒馆偏僻角落的桌子,招呼小二要了几个小菜,邻座的两个男子似乎在讨论着什么新奇的事。
“诶,你说是不是真有那玩意儿啊,老三说的可玄乎!”
“是挺玄乎。至于真的假的谁又知道呢,大概得是看得真切,才能是真的。”
“那可不,但是看到眼里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摸得着的才假不了。”
“是了。”
“找个机会去看看去?望不到边的发光大网可稀奇。”
“行啊,找时间看看去。”
……
发光的大网?望不到边际?
鹤颍见过那大网,在他十岁的时候,在飘云山脉的顶峰。
那是一张巨大的,放着金色光芒的网,就在云层之上。
但这小镇里的人是绝对去不到飘云山脉的。
难不成有两张这样的网?
或者说,那张网从飘云山脉覆盖到了这边陲之地?
鹤颍心中有些疑惑和惊讶,低头边吃着菜,边想起一件数年前发生的事情。
之前他在别的地方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卖书的老者。
那老者在八百里开外就朝着他冲来,将一本书往他怀里一塞,嘴里说着诸如“小伙子看你骨骼清奇,必成大器,这本绝世秘籍你收好,必有大用!”之类的话,随后便伸手往鹤颍的腰间一掏,取出一块白色灵石,便扬长而去。
只留下鹤颍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后来看了那本书,书里只记载了一场战争,那场战争发生在一处叫做“千星大陆”的陆地上,一个叫“祁源帝国”的国家被其他数个国家围攻,最终落败,被流放至天脊大陆上,而据书里的记载,这金色大网,正是将整个天脊大陆包围在内的囚笼。
只是这种书籍大多是闲人所杜撰,可信度十分一般,鹤颍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对他来说,只当是损失了一块白色灵石。
收回了飘散的思绪,鹤颍喝下一大口酒。
这小镇别的不说,吃的肉食却是极好,鹤颍常来这光顾,尤其爱吃那爆炒的黄牛肉,颇有一番风味。
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饭菜,鹤颍起身结账向外走去。
或许是临近小镇的迎神节,今夜的小镇格外热闹,男女老少纷纷走上街头,摊贩们也都备足了商品,随处可见边陲地区的特产。
鹤颍停在一个卖香料的小摊前,买了一瓶麦芩粉。
麦芩草是这铁泽镇的一种药材特产,有醒神安定的疗效,制成香料广受喜爱。
鹤颍正准备迈步离开,眼角余光却扫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蓝色亮光。
他俯身伸手从一堆干香料里捡出一颗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石子,“福伯,这石子还挺好看的,不如一起卖我吧。”
他常光顾这香料摊,自然与摊主相识。摊主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平日无事喜欢捣鼓些草药,磨点香料贴补家用。
“小颍这说的什么话,”福伯闻言“哎哟”一声,连连摆手,“一颗小石子,老伯我哪还能收你的钱!平日里还得多谢你关照我咧!”
福伯说着,将鹤颍递来的钱推了回去,却没注意到自己的上衣口袋中凭空多出一块碎银。
最终鹤颍还是在“交锋”中败下阵来,笑着将晶石收进纳袋中,跟福伯道了声别便往住所走去。
路过一间服装店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声音叫住了他。
“鹤颍哥!”
鹤颍转身看去,一个穿着素色碎花长裙的少女向他跑来。
“晴茵?”看到少女,鹤颍笑着打了个招呼,“你这个点不去帮竹姨的忙,跑来买衣服啊。”
竹晴茵皱了皱鼻,嬉笑道:“我阿妈今天特地给我放个假,让我出来买件好看的衣服,说是明天迎神得打扮得好看些。”
说着,她还在鹤颍面前转了一圈,问了数声“好看吧”。
面对少女期盼的表情,鹤颍自然不能扫了人家的兴,连着夸了几句,结束了新衣服的话题。
竹晴茵回到店里将长裙换了下来,邀请鹤颍逛起了夜市。一趟下来,他的手里已经多了好几样小吃。
竹晴茵咽下嘴里的糯米丸子,扭头看着身旁高出自己一头的鹤颍,怯声说道:“鹤颍哥,明天迎神,你能不能同我一起呀。”
鹤颍闻言停下了脚步,看着满眼期待的女孩,还是摇了摇头。“晴茵,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走?去哪啊。”竹晴茵不解。
“向北,”鹤颍看向北方,月光下一座高山的轮廓若隐若现,山的对面是铁泽镇人从没去过的地方,“过了北岭,再做打算罢。”
看着愣了神的女孩,鹤颍抿了抿唇,“所以,我明天不能陪你去迎神了。”
竹晴茵低着头,没有回应,良久才传出一声夹着哽咽的话,“那你还会回来吗?”
鹤颍抬手,似乎是想要抚摸女孩的头发,最后却将手重新放下。
“不回了。”
杀手自古无情,他也不例外。
鹤颍是个杀手,他来铁泽镇只有一个目的——杀人。
任务中,他要在迎神节当日的凌晨,将铁泽镇镇长铁穆松的头颅割下,摆在迎神台的正中央。
作为报酬,他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以及一笔不菲的酬金。
看着女孩的眼中光芒逐渐暗淡,鹤颍随即换上笑容。
他抬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轻声道:“好了,以后或许还有机会再见呢。先回家吧,时候不早了,别让竹姨担心。”
嘴上这么说,但他也知道,这一走或许就是永别。
他的人生从五岁开始,便充斥着杀戮,感情于他而言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从小被一只灵兽抚养长大。
一路上,竹晴茵始终微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鹤颍身后,保持着距离,却又亦步亦趋……
在沉默里,短短的路程似乎被拉得很长。
竹晴茵看着不远处亮着昏黄灯光的家,转身看着鹤颍,微微泛红的眼睛中却似乎有着莫名的坚定,“鹤颍哥,那你明天走之前,能不能等我一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鹤颍看着女孩,沉默过后终究还是答应了。
他目送竹晴茵走进了家门,刚想转身离开,却听到屋中传来女孩的呼喊。
鹤颍赶忙跑到竹家的门口,只见屋内大厅地板上横躺着一个女人,血液从女人身体里向外淌着。
“竹姨!”鹤颍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查看。
竹清莲似乎还剩有一口气,鹤颍用手将她的身体托起,口中的血液顺着喉咙流下,竹清莲喘了一口气,看着鹤颍,又看了看瘫坐在身旁的女儿。
一股温热的能量从鹤颍手臂经脉中涌动而出,于掌心汇集流入竹清莲的后背,将她那受损破裂而萎缩的脉络进行修补。
感受到体内的变化和能量暖流的来源,竹清莲有些惊讶地看着鹤颍,回应他的是鹤颍微不可查的摇头。
“阿茵,”收起自己内心的疑惑,休息了一会的竹清莲开口叫了女儿一声,“过来,让妈看看你。”
原本失神的竹晴茵被母亲唤醒,连忙扑到竹清莲身前,眼泪夺眶而出。
“阿妈,”她握住竹清莲沾满鲜血的手,哽咽着,“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竹清莲却只是摇摇头,“阿妈没事,刚刚还在遗憾,怕见不到宝贝女儿的最后一面,现在好了,见着了。”
看着竹晴茵泣不成声,竹清莲终究也是落下泪来。
“好了,不哭了,阿妈这辈子,年头也活够了。”竹清莲抬手帮竹晴茵拭去眼泪,却将手上的血沾在了她的脸颊上。
“竹姨,”鹤颍眼眶有些湿润,却依旧开口打破了眼前的温情场景,“是谁干的。”他清楚以竹清莲的伤势,自己无力回天,即便是也无法维系太久。
竹清莲有些犹豫地看着他,终究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铁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