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明州府是出了名的盛产竹笋,每年进贡,让皇室成员赞不绝口。
“这大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郁郁葱葱的竹林内,一支数百人的迎亲队伍正披着夜色紧张赶路。前方山间隐约可见的灯火,让所有人心里一振。
“抓紧时间,赶在今夜到达!”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老樵夫都知道没有个把时辰到不了。时至深秋,黑夜里大雨瓢泼,远远望去,这抹红黄色的队伍,在湛清的海洋里起起伏伏。
啾!啾!啾!
手臂粗细的箭镞呼啸着直插队伍中央明黄色的马车。
“有敌袭!有敌袭!”仅一瞬,所有人弓弩上弦,合围成阵,蓄势待发,晋国军武强大可见一斑。
“咳咳!”
中央破损的马车中一男子直立而起,他星眉剑目,丰神俊逸,久望而让人生痴,真可谓美男子。
明黄色衣裳带血,黑雨中泼墨如黑!
“何方宵小,敢行刺孤王!”
动静相宜,高耸入云的竹林上方在这一刻静止,又在下一刻如鹰隼般急跃下数十到黑影,手持涂黑的长刀,爆裂的罡气划破夜色,逼走雨水,直指中央马车上的蟒袍男子。
“威呼!”
随行兵士射出箭雨逆风而上,立刻环刀向迎似组成战阵,配合中央男子的内功喷涌而出,威力无穷,可抵挡九品高手的一击。雨水本已经让男子胸前的金龙黯淡了不少,低眉顺耳。但随着罡气的蒸腾又重新隔绝雨水张牙舞爪!
悠悠一剑,莫名而来。犹如烈阳划破长空,而又隐没于黑夜。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它刺入,时间静止。
“嗒”,轻音,滴水入海。
余下便没有了精彩,只有数十把黑刀收割着其余人的生命。
火油,烈焰冲天,似与大雨有一较高下之意。
听说很多地方在古时候将火视为图腾,因为火焰是美好的象征,而向往中的美好是恋人的拥抱,是寒风骤雨中的温暖小屋,是行军旅人目光所及之中的休憩城池。
此刻长公主李元若正享受着这美好,她依偎在征西将军司马炎的怀中,淡然的说道:“李亦这小子快到了吧,你说我们先行一步他会不会心里怨恨我这个姑姑,这小子虽说是个庶出子,平时深居简出不与人来往,几年不见,没想到长的如此神俊,咯咯咯。”
“嘿嘿,他可不是小白脸那么简单,武道修为已是八品高手,差一丝登堂入室,晋升九品,可惜啊,太年轻。可惜啊,居然要入赘朱雀小国,哈哈,剑圣谢羽可饶不了他。”司马炎嗅了嗅长公主身上的淡香说道。要知道九品之下皆蝼蚁。
“只希望此行可以顺利完成陛下交予的任务,听说白鹿洞六先生酒杜,也要来此观礼。呵呵,我可管不了年轻人的爱恨情仇。快乐即在当下,不是么?”
说着,李元若反客为主,长袖一卷蒙住其怀中的大好头颅,司马炎只觉黑夜至此来临。
第一卷第一章山有马匪
驿马动,火迫金行,大利西方。
兑金府是名副其实的宝地,临近西洲,上通圣城,又可辗转北周,互通商旅,资转钱粮,是南晋国五大府中每年上缴赋税最多的,同样也是令满朝文武大臣最头疼的。
因为它常年闹马匪,并且久剿不灭,有人说,西洲的野草连根拔起,来年都不一定有兑金府的马匪长得快。
要说原因,大概是这里可供居住的平原比之山川戈壁太少太少,虽说开通了茶道可供商旅行走,又沿途设立驿站且驻军保护其安全,但总有人铤而走险,落草为寇,占山为王。
李一就是这马匪洪流里的一员,也是他这支马匪的头目,定眼望去他手下也就十人,莫约十六七八岁的年纪,除去刚刚收留的孤儿郑十只有五岁。
大家亲切的称呼他们为“孤儿马匪”,李一、张二、赵三、陈四、王五、刘六、钱七、孙八、吴九、小郑十皆为孤儿。由一个老马匪养大,十年前老马匪在一次围剿行动中被俘,从此了无音讯,听说是被衙门判了死刑,秋后问斩,魂断州府。
李一还来不及看老马匪最后一眼,便担负起其余几个兄弟生存重担。李一是老马匪收养的第一个孤儿,那是在黄沙漫天中捡到的一个三四岁的孩童,也不哭闹,只是踽踽独行,老马匪给了他一口吃的,便不再管他,而李一也就活了下来。
老马匪整天和几个兄弟们跑马劫商,喝酒吃肉,每次喝多了酒回到山上的窑洞都是李一照顾他的起居,有时候还对着李一拳打脚踢,看李一从小模样俊俏,也许以后把他卖到城里供有龙阳之好的富商玩乐,感觉可以赚一笔大钱,他这样想着。但李一极为懂事,小小年纪自己砍柴挑水做饭,还能陪他聊天,显得老成持重,心中又有些不忍。
收留的孩童又多了几个,准确说是李一坚持收留的,也许是商旅被劫后剩下的,也许是周边妓院工作人员防护措施没有做好留下的种子,也许是穷人家丢弃的……老马匪可不乐意,最后他决定干一票大的,果然是最后。
只留下一本残破的《大日功诀》,听说是朱雀国烂大街的内功心法。李一从小受过冻伤,整日自己一个人埋头修炼并未觉得不妥,还治好了多年的寒疾,运功一周天,内气沿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到头顶泥丸,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至舌尖与任脉接,沿胸腹正中下还丹田,便觉浑身舒爽。
他也会教张二、赵三、陈四、王五等练功,但他们每次修炼起来不得其法,只觉浑身奇热无比,最终只得放弃。李一可不放弃,他苦思冥想将《大日功诀》改良,又运气一周天改为运气至手臂拳脚四肢,又督促大家每晚子时乘着夜色最浓,灵气最冰之时修炼。
大家平时以打猎为生,修炼功法后开始“劫富济贫”,他们劫的是刚刚打劫后的马匪,乘着马匪抢完富商,欢天喜地的时候,他们就蒙面策马而来,将其到手的钱财洗劫一空,有时候更是会归还一点给之前被劫的商人。
李一称之为“乐极生悲式打法”与“涸辙之鱼战略”,不得罪所有人才能在这里活下去。王五摸摸头说道:“李哥,你真见过大鱼?这都是山川戈壁的……”
“我当然见过,我还见过有成百上千个你这么大的鱼,那个叫蓝鲸!”
就这样,孤儿马匪团成立!其战斗力比之一般的马匪成天陈酒色财气的,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李一更是在马匪中小有名气,突破五品的修为,可以去城里的大户人家做个护卫教头了。
李一常常思考,为什么兑金府马匪久剿不灭,明明这边的马匪大都无组织无纪律,个人实力出众的人少之又少,府衙募兵不出一年肯定能全歼。
他可是见过晋国军武的强大,就是老马匪殒命的那次。小李一其实还是想去看看老马匪最后一眼,结果被浑身铠甲手持长戟的士兵驱逐了。老马匪可是当地有名气的马匪,一身武功有个五六品大概吧,算是马匪届的天花板了。就这被几十个四品有着战阵的军士围住,也只能缴械投降。个人武力在军队面前不值一提,除非你比天花板还要高个几层楼。
那大概就是以匪养兵了。
可以练兵,可以控制商旅的动向和数量,还可以自己变成匪。想想就害怕,李一决定金盆洗手,不为别的,也为了兄弟们以后养老着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在多方走动,上下打点之后,给几个兄弟们都上了户籍取了名字,十个人,十个姓,一到十。倒不是不想全部姓李,李一也想兄弟们有自己的人生,而他也想自己一个人去寻找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最终孤儿马匪团变成了保镖团,他们护送来往的商旅上路到大西洲,收取费用,偶尔也自己走走商路,送点货物,做做生意。
他们从小在这大山里长大对这里的道路太熟悉不过。用多年攒的积蓄在兑金府,庆安城买了个院子,告别了住窑洞的生活。
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但!此刻,李一浑身是血,眼睁睁看着几个兄弟被浑身铠甲,手持长矛的军士一个个挑落马下,身边只剩下王五背着小郑十的尸体。
听说近日兑金府来了大人物,全城禁严。本不应该走这一趟生意,奈何张二和当地财主的女儿打得火热缺钱结婚,对面给的钱又极多,李一铤而走险接了这一趟货物,哪曾想遇到了剿匪,哪曾想这批货物里面藏着晋国近年来禁止运送的茶叶。
难道又要死了吗?他心里苦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经历了长达几年的心理建设,这才入乡随俗,只想带着兄弟们好好活下去,好不容易走入正轨,大家都有了户籍,也许以后赚钱了可以去中州麟府看看。
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和他那个世界的差别,也许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也许兄弟们可以娶妻生子,也许小郑十可以好好读书以后考取功名,也许自己也可以拜入白鹿洞学习更深一层的内功,听说白鹿洞的学生都是各个大家闺秀梦寐以求的结婚对象。
关键是他这一世难得长得这么帅,还是个雏啊。
只一瞬,他便回过神来,思考着如何突出重围,如何活下去!
忽的,合围的军士东方,有一辆明晃晃的马车格外富贵,周边似有绸缎做为屏风,上绣有牡丹,为何这荒山野岭会有女眷!
拼死一搏,也许可挟持为人质,生死犹未可知!
“老五你带好小郑十,跟在我身后。”说着李一策马扬鞭,手持长刀,运起大日功诀,只见刀身都隐约带起红光,向着东方杀去。
“您怎么来了?”司马炎下马,恭敬的向着马车里的人问道。
李元若掀开帐帘,淡淡的说道:“心中苦闷,出来走走,寻你。”她只见有一人带着杀气朝这边快马而来。
又道:“这是怎地?”
司马炎解释道:“剿匪,听当地人说,这群人先前也是匪,况且在其车中发现了茶叶,呵呵,刚好人数不够,凑着十个人头,恰是一千。某将之前也曾在兑金府当差,统兵征战西洲蛮夷,这府军当年都是某的袍泽,算帮他们一个小忙。”
李元若道:“皇帝哥哥前几年刚下令禁止贩茶,或许是因为又要与西洲蛮夷一战吧,蛮夷茹毛饮血,茶叶对他们来说可是救命的东西。咦,这人似乎有点眼熟,我去看看。”说着命侍从驾车前进。
“诶,这……公主千金之体,前面打打杀杀,脏了公主的眼睛。”
说完翻身上马,欲前去速度解决了这个小子,他定睛一看。
只见李一左冲右突,总算是杀退出了一条缝隙,李一心中一喜,这华贵的马车向这边驶来,他在此一战突破了六品,武力已超出平均线,这些个士兵不是他的一合之敌。他将大日功诀运到右手,又奋力挥出,只觉一股热浪带着刀气,又迅速解决掉一名骑兵。
马车近在眼前,李一仿佛都能看见车帘里的贵妇,她面容华贵宛如盛开的牡丹,还能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但是为什么她正对着我笑的那么开心!
马车远在天边,因为司马炎挡在前面。这是几品高手?八品?九品?李一好似感觉此刻如降临冰天雪地一般,自从小时候过雪山的那一次,就没有比今天更冷,他努力运动大日功诀,抵住严寒。
“咦?”但手中的长戟没有丝毫的犹豫。
“司马炎你等等动手!要活得!不然你就给他陪葬!”一声轻语,却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