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跟着崔绪等一众捕快匆匆出城,骏马在乡间小道上飞驰,扬起一路烟尘。
自从前几日他到达通神,境界便如同一潭死水,再也不动丝毫。
林言想到似乎是近来提升太快,导致境界不扎实所以才无法更进一步,所以便想主动历练一番。
“崔绪大哥,我觉得王家村之事颇有些不同寻常啊。”林言对身边同样骑马的崔绪说到。
而崔绪沉吟半晌,方才回答说:“我听上一任县令说过,以前也曾发生这种事,不过消失的却是一个家族。”
崔绪将听来的传闻娓娓道来。
四十几年以前,一个家族凭空出现在临安城辖下。
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起初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一种叫做“踏歌舞”的表演突然风靡整个临安城。
之所以“踏歌舞”风靡,并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美观,而是因为这种舞蹈极其诡异。
“踏歌舞”的表演,往往在太阳落山过后才开始,那时候登台的表演者往往戴着极其巨大的头套。
而表演的形式也不过是是杂乱无章的鼓点,再配上头身比例失调的戏子在戏台上诡异扭动而已。
据说大头戏子的舞姿非常滑稽可笑,虽然那些看过的人说,观看时会感到无比的别扭难受,但却很难抗拒。
“踏歌舞”是从那个凭空出现的家族中传出来的。
然而当临安城百姓疯狂追求“踏歌舞”时,那个家族又忽然凭空消失了。
有人从他们遗弃的宅子里发现了不少密封的陶罐,一打开却发现里面竟然全是婴孩大小的死尸,皱巴巴干枯一团。
那些尸体四肢躯干与人类似,却没有嘴唇,只有上下交错的利齿。
一时间狂热追寻“踏歌舞”的临安百姓偃旗息鼓,整个临安城人心惶惶。
然而才过去几十年,就只有老一辈才知道这件事了。
林言若有所思,随即又问道:“崔大哥听说过土文坊么?”
崔绪点点头,“隐约听过土文坊有许多嗜杀成性的宗师高手,其他便不清楚了,这个组织在江湖上极其神秘。”
“我怀疑那樵夫和青衣汉子就是土文坊之人。”林言稍微靠近崔绪,小声说出了这句话。
崔绪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同样小声回答道:“你若当我是兄弟,就听为兄一句话,这件事很不简单,千万别再深究,否则定有性命之忧!”
林言本来还想再说些话,听到崔绪如此郑重的劝诫,便生生止住话头。
太阳不知不觉就落到山边,众人已经进入一片荒野之中。
到王家村还剩下一小半路程,崔绪看众人奔波整整一天,早已疲乏不堪,便宣布就地扎营休息。
待扎好帐篷,又安顿好马匹,便已然入夜。
众人生好火堆,围坐在一团有说有笑,火堆上架着的烤兔子正滋滋冒油。
捕快薛定讲述起自己小时候遇上的怪事。
原来他的户籍本不在临安城,后来因为父亲在本地买了房子,这才从北方移居过来。
薛定说自己老家一年只有三个月不下雪,其余六个月总是雪花纷飞,还有三个月更是下着暴风雪。
那里人烟稀少,一年四季很少遇上不结冰的时候。
某次忽然天降大雪,薛定家门前积雪堆起半人多高,他父亲便带着他去山里打猎。
刚进山里不一会儿,果然收获不少猎物,因为大雪封山的时候,小动物往往在雪地中跑不快。
正当他们准备继续深入。
却忽然听到山谷里传出阵阵嘶吼,像是那里有极其巨大的野兽正互相厮杀。
一时间藏在积雪里的动物纷纷从雪堆里窜出,朝着远离山谷的方向逃走。
那时候他少不更事,便用弓箭射死一只出逃的白狐。
然而他父亲忽然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然后拉着他一起面向山谷跪下,不住的磕头,口里还念叨着:“大仙饶我儿一命,我已经惩戒过他,回到家中定然再叫他跪上三天。”
山谷中依旧是吼声震天响,他父亲便带着他匆匆离开,就连地上打到的猎物也不要了。
回到家中他忽然高烧不退,却仍旧被父亲狠心绑在柱子上跪着。
说来也怪,三天里不管吃什么药,他的高烧也不曾褪下来,然而三天刚一过,病顿时就好了起来。
后来薛定一直追问父亲原由,却一直不被告知,直到前几个月,他年迈的父亲才含糊其辞,说是他当时杀死了白狐,得罪了山里的白狐仙儿。
“幸亏我老爹晓得规矩,不然你们就见不到我了。”薛定有些后怕地说起趣话。
“你可得好好把你老子供起来,不然……”
就在众人聊得正火热之时,几里之外一名黑衣男子正踉踉跄跄地的狂奔。
他脚步虚浮,重心不稳,但是速度却比林言等人骑的马还要快上几分。
只见他不时往身后瞧一眼,惊慌失措的样子似乎是在担心有追兵前来。
黑衣男子不一会儿便进入林言等人所在的树林,再有一炷香时间,便能跑到他们的营地。
黑衣男子似乎是体力不支,往身后看了好几次没瞥见一个人影,速度便慢了下来。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一只三足黑鸦穿行在阴影中,如同鬼魅一般。
三足黑鸦很快便超过了黑衣男子,来到林言等人营地前方不远处。
它在半空盘旋一阵,便往黑衣男子身后的方向飞去,速度竟然比之前还要快上几分。
……
两名年轻女子不急不缓地行走在山林里。
其中一名女子一身黑色贴身软甲,在月光下隐隐有些反光,她身姿修长,却用一张布满青色蛇鳞的面具盖住面孔。
这蛇鳞面具没有嘴巴,仅仅只露出眼睛两处,而透过这两处开孔,便能发现这女子眼眸竟是竖瞳,丝丝妖异感萦绕在女子身上。
另一名女子似乎年纪还不大,十七八岁上下,也是一身软甲,不过上面却没有繁复考究的花纹装饰,更没用面具遮住面孔,模样倒是颇为清秀。
只见一只三足黑鸦降落在面具女子肩膀上,头颅低下,似乎表示臣服。
“喔?没想到一个凡人居然能让你感到危险,你一向感官敏锐,或许他也的确有些不凡,我倒是想去看看了。”面具女子清冷一笑。
年轻女子好奇地问道:“小主,凡人不是都弱不禁风吗?金飞何必那么害怕。”
“或许他是隐藏了血脉的同族也说不定啊?”
“小白,现在定论为时尚早,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吧。”面具女子话音刚落,便骤然加速,原地身影缓缓消散,竟是产生的残影。
仅仅十几个呼吸,面具女子就跨越了几里路,来到正逃跑的黑衣男子身后。
黑衣男子来不及多想,牙关紧咬之中发动秘法,速度快上一倍,眨眼便冲进林言等人的营地。
“什么人!快停下!”一众捕快瞬间拔刀警戒起来,林言与崔绪对视一眼,目中纷纷露出凝重。
然而那黑衣男子似乎没听见一样,径直冲过来。
几个捕快察觉到危险,皆是挥刀就要砍过去。
然而没想到却连那黑衣男子的衣角也没碰到。
就在这时面具女子以凡人一般的速度冲到众人视线中。
一把修长柳叶弯刀出现在她手中,黑衣女子骤然加速,与那黑衣男子博斗起来。
一时间飞沙走石,根根碗来粗细的树木断裂,林言一干人等竟是插不上手。
两人且战且走,渐渐离开众人视线中。
几个捕快一时间竟不知道追还是不追,然而崔绪摆摆手,说到:“看来这两人是江湖恩怨,我等就不要惹火烧身了。”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那面具女子开口说道:“我倦人府哪里不好,你竟然还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来。”
黑衣男子苦笑中站定:“小主,你我都是各为其主罢了,要杀要剐就请便吧”
“你就这么想死?”
“功力浅薄,活着也没多少作用。”
“若你做一件事,我便允许你自裁呢?”面具女子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黑衣男子眼神一亮,拱手拜倒在地:“那就请小主成全。”
……
营地里的众人仍然处于警戒之中,一个捕快正手持火把巡逻。
“救命,敌袭!”
只见那逃走的黑衣男子竟不知何时进入了营地,此时,他将一名捕快击倒在地,手中铁器就要刺入捕快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林言丢过去一块石头,在通神境界的加持之下,小小石块犹如炮弹一般飞射而出,恰好击中黑衣男子手中尖锐之物。
林言抓住时机,又是五六块石头掷出。
崔绪急忙带着其余捕快一拥而上,就要将黑衣男子堵截。
然而黑衣男子几个踏步窜上树顶,飞身而下,直取林言面门。
林言不肯后退,脚下踏出奇异步伐,抽出大刀舞得密不透风。
叮!
铁器交鸣声响起,林言手中大刀几个回合之下竟断为两截。
林言脑中一片空白,那黑衣男子右爪直探林言胸口。
林言浑身汗毛战栗,体内“元气”骤然活跃起来。
只见他下意识伸出双手,竟是恰好截住黑衣男子攻来的爪子。
黑衣男子倒退几步,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随即向自己天灵盖一拍,顿时整个身子化作肉泥飞溅。
这一切快得林言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一片阴影之中,面具女子悄然注视着发生的一切,眸中闪过精光。
刚才黑衣男子那一抓,已然用上凡人不可触摸的力量。
而眼前这个明明是凡人的家伙居然毫发无损!
“我们走吧,小白。”面具女子转身离开。
唤作小白的年轻女子不解的问道:“小主,幽罗令不要了吗?明明我们追那个叛徒追了这么久。”
“先留在那里吧,半块我们拿走也没用。”